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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没有侦探社支持的情况下,派出中原中也,还能有什么用呢?

    “……我大致能猜到森先生在想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太宰治凝望着中原中也消失的那片夜色,说:“在这座城市里,并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侦探事务所啊,国木田君。”

    国木田一愣:“还有——”

    “——你是说,在失去侦探社的情况下,他很可能会让中原中也,和蝙蝠家族寻求联合?”福泽谕吉沉声问道。

    中岛敦:“但是,太宰先生,蝙蝠家族不是最讨厌黑手党和罪犯的吗?”

    “嘛~”

    太宰治又把双手枕到脑后,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、懒洋洋的神情,“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吧?森先生那个人啊……”

    他说到这里,没有再说下去了。

    略显轻浮的尾音,缭绕在空气中,像是一声叹息。

    对于港口mafia,太宰治毕竟曾经当过几年干部,想要窥探他们的一些动向,还是很容易的。况且,进入“灾变”以来,港口mafia人手不足,每天忙于各种各样救济、镇压,和维护秩序的工作,自顾不暇,更不会管到底有多少信息流到了太宰治这里。

    所以,对于森鸥外的意图,他多多少少,其实也有所察觉。

    森鸥外在有意识地,把中原中也往首领继承人的方向培养——比如开始让中原中也着手负责一些更复杂、综合性更强的工作,接触组织内外更多的人。

    只不过这些变动,森鸥外自己不会主动说明意图;港口mafia内部,也没有几个人敢于议论;至于再经过重重转手,传到太宰治这里,就显得更模糊不清了。

    而太宰治,或许是这个世界上,最了解森鸥外的人之一。

    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,那么从中原中也居然知道自己身上有森鸥外的监视器这点,太宰治就几乎可以确定了——毕竟,中原中也不可能有水平发现森鸥外在监视他,即使发现了,以他的性格,他也不会去质疑首领。

    所以这件事,一定是森鸥外主动告知他的。

    并没有别的原因。

    像森鸥外这样的人——或者说,像他自己这样的人,不到最后关头,是绝不会愿意主动去承认的。

    太宰治自己,也没少在别人身上放过监听器。

    他可以在被发现之后,毫不脸红地对质,理直气壮、振振有词地反问——在黑手党这样的地方,上司监控下属的举动,不是很正常的事吗?

    但要他主动去承认,那是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即使是像他这样的人,也拥有辨别光明和阴暗的能力,好像这是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。掌控欲并不是什么充满进攻性的特质,它的本质,是源于对事情失去控制的害怕,是卑劣而懦弱的。暗中的监视与窥私,更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手段。

    而主动去承认这件事。

    就像是站在镜子面前,把自己身上,所有的阴暗与懦弱,都照得无所遁形。

    从十四岁,被那个医生捡到起,太宰治就觉得自己一直都不喜欢森鸥外——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讨厌。

    他觉得森鸥外对他,也是同样的想法。

    人总是会讨厌和自己相似的人。

    那与其说是同类相斥,更不如说,是在相处的时候,会从对方身上,更清晰地看到自己最厌恶的那一部分——最厌恶的那一部分自己。

    所以。

    他理解森鸥外的想法,就像他理解他自己。

    森鸥外是一个喜欢把一切都抓在掌心里的人。如果他认为,局面已经到了他需要给港口mafia准备后手(中原中也)的地步,就意味着,他对于即将面临的后果,有充分的认识。

    也意味着,谁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定。

    这就是为什么太宰治没有用【人间失格】阻止中原中也,反而拦住了侦探社。

    而且——

    “而且,我可不认为,那个热爱上电视的喜剧演员,会因为中也的离开而撕票哦。”

    太宰治说:

    “和侦探社一样,港口mafia同样拥有强大的异能者力量。但是小丑为什么没有试着用人质威胁港口mafia呢?是因为他不想吗?不是,是因为他认为这样不会有用。

    “不管他绑架港口的谁作为人质,都会被森先生,像刚才那样舍弃的吧?而人质一旦死亡,就会失去作为人质的作用……所以啊,因为知道这样的威胁,不仅对中也没有用,还会损失自己手中的筹码,春野小姐和直美小姐反而才是安全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可不一定哦。”江户川乱步忽然说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太宰治的表情停顿了片刻。

    他转头去看乱步,只见侦探社里唯一的侦探,认真地推了推眼镜,凝视着那片已经黑下去的电视屏幕,说:

    “正常人的思路,应该是太宰说的这样,但是小丑是个精神病人。那个港口mafia的首领,应该是已经在这件事上吃过亏了吧?否则的话,他完全可以把太宰刚才那段话,主动解释出来的,而不用跟我们闹僵到这个地步。”

    太宰治还没有说话,谷崎润一郎听到这里,先急道:“那,乱步先生——”

    “诶,没有事的啦,谷崎~”

    乱步赶紧安抚道。

    他和先前的太宰治一样,凝望着窗外那片黑色的夜色,摆了摆手,说:

    “不过,看起来这次你说对了呢,太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