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
    而祂见好就收,躲开乔烛的又一颗念珠,露出笑容:“想要用这个将我烧掉?做梦吧,虽然我的分/身能力低微,也不是你们这种普通的火焰能奈何得了的。”

    乔烛的周身佛光更甚,周身绽开朵朵金莲,似乎确实拿他没办法:“哦?所以,你是在这里刻意蹲守我?”

    “那倒不是,但既然遇到了,也是一种命运吧,”鲜血凝聚的人形咧嘴大笑,“呵呵,要用你的幽冥鬼火么?不,你做不到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是‘燃灯’,是火的承载物,你的火焰是那样柔弱,只能提供毫无是处的光明和指引。你能渡人,渡鬼,了却执念,通晓往生,却灭不了邪障,造不了杀孽——因为你是佛祖啊,普渡众生!”

    祂的表情狰狞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说得对吧?即使转世投胎,抛却佛性,你也依旧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羸弱无能的燃灯——”

    “——你当然说错了。”然而乔烛却打断他。

    然后,忽地勾唇一笑。

    不知何时,那盏灵鹫宫灯被他捧在了怀里,一瞬间内,那点灰色的幽冥鬼火就熄灭,转而啪地一声,燃起新的。

    天魔嘲讽的话语在嘴边,突然就卡了壳。

    那是一种纯粹的火焰,热烈、澄澈,产自人的五脏肺腑,于是有着心的炽热温度。那火又是精粹的、暴虐的,能够焚尽一切,虽然比起那些神火还有些距离,但在此刻的场景下,也勉强够用。

    ——那是三昧真火。

    准确来说,是哪吒的三昧真火。

    天魔还没反应过来,就感到心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灼烧疼痛。祂不可置信地转头,见到一个黑发双髻、身缠红绫的少年踏风而来,长枪上燃烧着火焰,贯穿了天魔的心脏,表情冷厉,瞳中有光。

    而随着那枪上的火焰沾染到天魔的躯壳,就迅速扩散开来,血液凝聚的人形迅速地被焰光吞没,尖叫嘶吼,尽数溃败,最后连一片飞灰都没有留下。

    而与此同时,乔烛脚下的金莲也绽放开来,里面躺着昏迷的鸟妖朱娣,身上的伤口已经在佛法下愈合,只是神魄有些不稳,暂时闭眼昏迷。

    “我的确是没什么用的燃灯,”而乔烛望着天魔溃散的身影,忽地笑了笑,眸里那点冷色褪去,“不过,我家的小孩很有用啊,你说是吧。”

    他看向哪吒。

    少年武神把火尖枪抽出来,皱了皱眉,似乎想要反驳几句,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,便干脆迅速地消失在了原地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    乔烛:……囧。

    他无奈地叹了口气,从空中落下。众人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发展看傻了,各个盯着他都是瞪大眼睛的模样,乔烛也没理他们,转而转身,看向后面挤挤挨挨的怨魂们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们帮我影响祂的心神。”

    ——之前天魔那么啰嗦地说了一长串,除了对方本来就屁话多以外,还有这群婴灵竭尽全力地用怨魂的力量影响祂的心神,为他拖延时间。不然,乔烛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召唤外援。

    这样想着,他从怨魂重重包裹的地方,取出自己黯淡的幽冥鬼火,将其替换入灯内。温柔的灰色烛火将这些面目全非的婴灵们照亮,让他们有些难堪地互相躲到同伴的身后,然后,又被乔烛伸出的手吸引出来。

    “接下来,就让我渡你们去彼岸吧。”

    燃灯古佛轻声说。

    ——与此同时,守在黑暗外的那拨人们忽然精神一振,发现眼前巨大的黑“碗”正在一点点消散,不由得长松一口气,又有点怅然若失。

    要是他们能更勇敢一点……

    而墓穴内,众人一时看呆。

    黑发及肩的年轻人背后的佛光未散,脚下生出朵朵金莲,照亮这满地骸骨。他手中举着一盏琉璃灯,口中喃念梵音,万千婴灵围着他旋转,化作星星般的光点,光芒汇成半透明的银河,逸散回这曾哺育过他们的世间。

    怨魂超度,再入轮回。

    ——佛渡众生。

    那些如影随形的黑暗,在这一刻终究逸散,而众人突然感到疲倦,周身温暖而佛光如水,仿佛回归母体,于是纷纷抑制不住地陷入梦乡。

    在最后的最后,小和尚释无涯勉强地睁开眼,却见那佛样的年轻人举着灯回头,对他展露一个笑。

    那是个属于神明的笑。悲悯,温柔,无喜无悲。

    --

    “——所以,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?”

    “……是的,虽然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,但是……解决了。”

    清旸道长坐在吴局长的面前,颇有些局促地说,和他之前傲慢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
    此时已经是黑暗散去的三天后。自那一日,笼罩真武市的黑色大“碗”消失后,不一会儿,人们就发现从墓穴中走出的一行人。然而,还没等他们说上一句话,以玄机子为首的一群人就齐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,其中,玄机子的手还在地上倔强地划出了一个扭曲的三角形,不知道想表达什么。

    然后,等他们醒来,皆是一脸懵逼,一致表示他们只有进入那个白骨坑之前的记忆,除了那些,还记得的就是黑暗的真相、和天魔复苏的事实。

    他们只知道有个人打败了天魔,超度了婴灵,却不知那人是谁,是否又是这行人中的一个。于是,此事最终在玄机子掐算惊出一身冷汗后,不了了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