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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……她……”长孙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有人窃窃私语:“我当时好似听见了小郎君骂小娘子没教养,可这地儿我看是小娘子先来的呀……不过都是他们卫家的事,我们旁人能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方才他们两个争执,长孙嗓门大,卫岚潇嗓门小,别人离得远,自然只能听见长孙的声音,看见长孙怒气冲冲地提起鞭子,将小娘子吓落了马。

    众目睽睽之下,长孙憋得脸都红了:“她、她都是装的!刚才还气势汹汹的,现在装什么柔弱?”

    卫岚潇:“呜呜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、你还哭!你就是故意的!”长孙气得指了指旁边的卫定鸿和卫云章,“你们都是串通好的!”

    围观的卫云章:?

    看他一脸无辜,长孙更是怒火中烧,忍不住挥动马鞭,抽了一下身下的小马。由于力度失控,没抽到马臀上,反而抽到了马腿上,小马痛得嘶了一声,扬起蹄子奔了出去。

    卫云章差点被一蹄踢飞,多亏卫定鸿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。卫云章摔倒在草地上,系在腰间的零嘴袋子散开,洒落一地的豆干。

    不远处,郎中夫人惊慌失措地喊人去追马,长孙拽着缰绳慌乱尖叫。而这边,卫云章从地上爬起来,蹲在草丛里,边捡豆干边喃喃吟道:“煮豆燃豆萁,豆在釜中泣……”

    旁人:“……”

    眼见局面越来越难看,家主夫人终于深吸一口气,看着卫夫人,勉强打圆场道:“小孩子骑马就是容易出事,以后还是得有人在旁边看着才行。你家二娘没事吧?”

    卫岚潇哭道:“娘,我要回去!”

    卫夫人哄道:“好好好,我们这就回去,娘看看你有没有受伤。”又对家主夫人点了一下头,“谢夫人关心,给夫人添麻烦了,我先带着二娘走了。夫人快去看看小郎君有没有事吧。”

    家主夫人碰了个钉子,脸色愈发难看。

    卫夫人看向卫定鸿:“还有你,你带着三郎,去把小马还了,别再闹了。”

    卫云章捡完了豆干,亦步亦趋地跟在卫定鸿身后,去马厩还马。路过帐子,看见那让他作诗的男孩还在,不由纳闷:“你怎么还站在这儿?”

    男孩把他们刚才的表演尽收眼底,此刻表情有点一言难尽:“……嗯,马上就走。”

    卫云章:“你到底是哪家的?我不曾见过你。”

    “三弟!”卫定鸿回头喊他,“干什么呢!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说算了。”卫云章撇撇嘴,转头应卫定鸿,“来了!”

    他追上卫定鸿,卫定鸿问他:“方才和你说话的是谁?”

    “不认识,他也不肯说。”

    “少跟奇怪的人来往。”卫定鸿叮嘱他,“父亲近来在朝中颇受重视,我们不要给他添乱。”

    “嗯!”卫云章再回过头,却已经不见了那男孩的身影。

    第041章 第 41 章

    直到很久之后, 卫云章才知道,那天的男孩,原来就是当朝太子。

    在他们官员家眷在外围玩耍的时候,皇室子弟也在专属的马场里围猎——只不过猎的都是小山鸡小兔子之类的东西。而太子宅心仁厚, 不忍亲自下手, 每每举弓, 都被弟弟抢了先。最后两手空空, 无功而返, 皇帝没有说什么, 眼里却露出明显的失望。

    太子自己也郁闷, 便不让人跟着,要自己去散心。这一散, 便散到了官员家眷休息的地方, 看到了呈一个“大”字型躺在地上的卫云章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那时候,我听到你说自己叫卫云章的时候, 我在想什么吗?”后来,已经长大的太子笑着对卫云章说,“我在想, 原来这就是经常给我挑刺的那个神童。为什么他还能看起来那么轻松高兴?实在是讨厌。”

    昏暗的密室里, 卫云章深深俯首。

    原来在春猎之前,他便已经认识了太子。

    只不过, 是从一张张写满文字的纸笺上。

    因为和家主关系不好,卫云章兄妹三人并不在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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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族的族学读书, 而那时候又年纪太小,还不能进国子监, 所以卫昌便托关系,请了一位早已致仕的老翰林来给孩子们上课。

    老翰林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儒, 但他有个很争气的弟子,当时在兼任太子太傅。一来二去的,太傅也听闻了卫侍郎家中有个神童,便要来了卫云章的作业仔细研读。读完之后,又一时兴起,拿去给了太子看。臣子尚且如此,为君者又岂可落后?以此激励太子。

    太子自然不甘,拿着卫云章的小诗,翻来覆去琢磨了很久,终于被他发现卫云章有个字用得不够漂亮,还可以用更好的字代替。

    太傅觉得有意思,传话给了老翰林,老翰林又传话给了卫云章,卫云章被他指出缺憾,心里有点不爽,可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,憋了半天,问老翰林:“到底是谁说的?”

    他从小被夸,是傲视同龄人的存在,被先生批评也就算了,如今被一个不知是哪里来的小郎君指出问题,他自然有些不适应。

    老翰林自然不能说是太子说的,便含糊过去:“你要知道是谁作甚?想打架不成?须知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为师夸奖你,是因为觉得你小小年纪便能有此才学,很是难得。但这不代表你完美无缺,只是为师觉得,这点小问题,等你再长大些,会自然而然改正罢了。如今被其他人指出,那便要虚心接受才是。”

    卫云章悻悻:“我承认他用的这个字更好,可我的诗,乃是从无到有,他在我的基础之上修改,自然容易得多。先生不告诉我他是谁也行,但总得让我瞧瞧他写的诗如何。”